培育親密,不再孤寂
從父母與嬰兒第一次深情的目光對接開始,游戲就成為聯(lián)結(jié)親子關(guān)系的一根紐帶。人們在玩游戲時,可以拉近彼此的關(guān)系,培養(yǎng)出親密的感情,如躲貓貓、捉迷藏。在我的咨詢職業(yè)生涯里,我就遇到過一個孩子,他發(fā)明了一個非常不錯的游戲,來增進親密感。他先讓爸爸媽媽坐在長沙發(fā)上,然后向他們發(fā)起沖鋒,落在他們中間的空隙里。最后就是經(jīng)過一場“肉搏”大戰(zhàn),看爸爸媽媽誰能先把他搶過來。其實,這個游戲就是一場好笑的另類拔河比賽。游戲一直是建立親密關(guān)系的最佳方式之一。如果你問學(xué)齡兒童什么是游戲?他們會說,游戲就是同朋友一起做的事。
我女兒五歲左右時熱衷于“幻想游戲”,或者稱為“假裝游戲”。在我對她感到失望生氣時,有時她會對我說:“我們假裝我是你女兒,你是我爸爸,然后你在生我的氣。”我心里說,這一點根本用不著假裝。但是,很快我的怒火就不見了,兩個人都喜笑顏開。我女兒很聰明,用游戲的方式把我們從一觸即發(fā)的瞬間拉回來,轉(zhuǎn)而還能增加彼此的親密感。
但是有些時候,事情并不總是這樣,讓孩子走出陰影有時并不容易。有些孩子孤獨時會默默地躲在角落里,與人相處時卻變得蠻不講理、橫行霸道。他們的不安與惱怒甚至惹人生厭,但那其實都在表達,他們需要更多的關(guān)懷與幫助。這些情況發(fā)生時,我們需要為孩子創(chuàng)造更多的游戲時間,而不是懲罰了事,或者索性撒手不管。
當(dāng)孩子倍感孤寂之時,他們可能看上去精神萎靡,少年暮氣,也可能極度亢奮,坐立不安,做什么事都不能集中注意力。這兩種情形都不正常。
寂寞的孩子說:“我好煩。”
十二歲的孩子哭訴:“沒人喜歡我。”
一個家長說:“我不知道我三歲的孩子在想什么。他看起來好難過,卻不告訴我他怎么了。”
你試著要女兒打電話給朋友,她尖叫:“我不要,萬一她不在家怎么辦?”
一個八歲的孩子總是在運動場的角落里站著,即使他認識那些在玩的孩子,他卻還是說:“我不喜歡玩足球。”
對于這些孩子的的孤獨感,大人最有可能的反應(yīng)是生氣或擔(dān)憂。我們大都會把重點放在惱人的表面行為上,而看不到他們內(nèi)心深處所掩藏的痛苦;或者,我們清楚地看到了痛苦,但自己卻也無能為力。對任何父母而言,這些都是最艱難的時刻。我們需要的,是打開孩子心靈之門的那把鑰匙,幫助孩子重新回到快樂的世界。游戲力,可以成為這把鑰匙。
培育自信,不再無力
你怎么看待孩子玩醫(yī)生看病的游戲呢?許多人立刻想到的是,孩子開始對身體好奇了,“我看你的身體,你看我的身體”。醫(yī)生看病的游戲,是孩子了解自己身體的一種途徑,而大人們卻感覺很難掌控這類生理知識游戲的尺度。其實不必如臨大敵,說到底,這不過是過家家的又一內(nèi)容。日常家庭生活里發(fā)生的種種情形,都會引起孩子的興趣,他們想知道一切的究竟。通過游戲,他們學(xué)會了做飯燒菜,清潔整理,上班下班,爭吵辯論,看護嬰兒。周圍發(fā)生的一切,他們都看在嚴厲,學(xué)在心里。反復(fù)練習(xí)這種游戲,孩子會變得越來越自信。
孩子也靠游戲認識世界。兩歲的小家伙把食物扔到地上,為什么我們大人不會感到有趣?因為我們知道地心引力的存在(而且我們又得擦地板了)。但作為孩子,他并不知道。食物掉到地上一百次了,他還是看得津津有味。世界對他而言是全新的、有趣的,到處都等待著他去發(fā)現(xiàn),包括我們喝止他的表情和聲音,對他們也是新奇的經(jīng)驗。
大孩子將游戲定義為自己與朋友一起做的任何事情,而對學(xué)齡前兒童來說,游戲卻是他選擇去做的任何事情。游戲之所以有魅力,部分原因應(yīng)歸結(jié)為這種主動選擇。如果你做什么你都能主動選擇,你就更可能完全投入進去。
當(dāng)然了,在收獲這個結(jié)果之前,肯定需要投入一些時間。很多父母都會抱怨,很難擠出時間來。但其見效之快,完全值得一試。拿我來說,如果把我以前花在嘮叨、發(fā)脾氣以及不停催促的時間加在一起,那么我現(xiàn)在的時間投入回報率,已經(jīng)是高得驚人了。
挫折感過強,不能通過玩游戲而去了解世界的孩子,通常只能陷進一種困境,我們在此稱之為“無力感的塔樓”。草地和運動場固然充滿魅力,但站到上面去玩,也需要勇氣和自信。被挫折擊敗的孩子,無法玩耍得酣暢自如,他們怯懦而無力。有時,他們也許會表現(xiàn)得膽大包天、任意妄為,但內(nèi)心深處卻是極度的無力感。如果孩子擔(dān)心受傷,害怕被拒絕,對這個世界缺乏探索的信心,那么他就會逃避:“我不想要!。。。。。。”“我不會。。。。。。”“湯米在打我!”這些都是他們的口頭禪。
治療這些孩子的無力癥,我們的藥方就是:全身心地與孩子一起游戲,幫助他們走出困境,建立自信。
重返快樂,不再悲傷
能夠光明正大地了解到身體的隱私,不過是孩子玩看病游戲的目的之一。而有時,孩子要扮演醫(yī)生,并假裝真的有人生病了,這就是他們借助游戲,從或輕或重的壞情緒當(dāng)中復(fù)原的典型例子。一個三歲孩子在診所挨了一針,回家后,他會玩什么游戲呢?當(dāng)然是打針游戲。他會想當(dāng)誰呢?當(dāng)然是醫(yī)生或護士,那個給他打針的人。那誰會被打針呢?他的第一選擇通常是爸媽或是別的大人,如果沒大人在場,他會拿一個毛絨玩具或是洋娃娃。那他會要你做什么呢?你得一邊裝得你真的很痛、很害怕,一邊大聲喊:“我不要,我不要打針,請不要給我打針。我討厭打針!求你了,不要!不要!”
這個游戲讓孩子處于強勢的一方。讓被打針的一方變成給別人打針的一方,這種角色轉(zhuǎn)換雖然簡單,效果卻令人滿意。被打針讓孩子覺得自己很是無能,使他想到過去的那些小挫折,想到自己不能選擇做什么、吃什么、穿什么,以及其他數(shù)不盡數(shù)、無法由他決定的東西。去醫(yī)院當(dāng)然不是他的主意,但是打針游戲卻能讓他心情好起來。他看到大人也有無能為力、絕望、丟臉的時刻,而他這次卻是強大無比。
游戲可能只是假裝的,但從悲傷里振作起來的要求卻很真切。孩子選擇這個幻想游戲,是因為他需要克服打針?biāo)粝碌恼鎸嵧纯唷K粌H僅是好玩而已(盡管孩子在這個過程里找到了不少樂子),而是帶著很強的目的性。它的目的是讓孩子自己再次經(jīng)歷整個過程,讓恐懼感通過哈哈的笑聲釋放出來。這就是孩子為什么一而再、再而三地玩這個游戲的原因。
如果孩子因為嘗試用用游戲的方式進行自我心理修復(fù),而遭到了大人的打擊或者懲罰,那么他在心理上就會退回到自我的封閉世界。以后,他嘗試的就可能是一些不怎么好玩的方式了,例如找一根真正的針,扎小朋友或者家里的貓。他們會暫且把情緒先壓制下來,但等到下次去看醫(yī)生時,他就會在診所里撕心裂肺地大哭大叫。當(dāng)我們看到一個孩子表現(xiàn)出恐懼心理,暴力傾向,情緒失控時,我們自己卻不能冷靜下來,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聯(lián)系起來并分析一下。我們不會反思,孩子最近有合理而足夠的發(fā)泄渠道嗎?有講述心事的充分機會嗎?我們通常只停留在行為問題的表象層面,因為那是最讓我們生氣和擔(dān)憂的,但絕不會想用游戲的方式把問題解決掉。
因為在童年時受了傷害,需要心理治療的人數(shù)以千萬。沒有人能事事遂愿,也沒有誰的童年一直都是歡聲笑語,能夠永遠都不吃點虧受點委屈。事情還不只是這樣。除了大大小小的心理創(chuàng)傷之外,孩子每天還得面對這個世界的種種信息,需要轉(zhuǎn)化吸收;在他們的生活周圍,每天都會涌現(xiàn)大量的新鮮事物,需要篩選分類。游戲作為孩子的最愛,這時就能幫上他們的忙。做游戲既能幫助孩子心理治療,又能為他們處理信息,一舉兩得。
快樂的游戲可以方便地把一些小困擾解決掉,但是如果孩子長時間陷在負面情緒中,就很難快樂地游戲。再次強調(diào)這兩個概念,他們處在孤寂感和無力感的困境里,找不到出來的大門。區(qū)別孩子究竟是孤寂還是無力,并不十分容易。比如一個一年級孩子,只要老師不在,就欺負其他孩子,那么他是一位舉得無法融入其他孩子,但卻意識不到這樣做只會使自己更加被排斥呢?還是他在實驗他自己的力量,看看能有什么后果,別人會有什么反應(yīng)?
那些心靈遭受過嚴重傷害的孩子,會花很長時間沉陷在孤寂和無力的情緒里,而少有甚至沒有時間,來自由地游戲。
即使那些成長最健康、得到最充分關(guān)愛的孩子,當(dāng)感到害怕、被壓制、或者被冷落的時候,也會遭遇到孤寂感和無力感的障礙。想象一下,孩子過完了糟糕的一天,他們是不是好像失去了開心玩游戲的能力?他們是不是好像更愿意躲起來,或者攻擊別人,不斷地惹你生氣?他們是不是失魂落魄,壓根提不起勁,對生活失去了熱情?也許他們是麻木了,喃喃重復(fù)同樣的話,或者反復(fù)玩同一個游戲,想不出新點子,開心不起來。有可能他們的游戲看起來比平常更瘋狂更魯莽。這些都是孤寂感和無力感的征兆。
如果孩子不能運用游戲使自己康復(fù),他就可能被壞情緒淹沒,亂發(fā)脾氣。他們可能把氣撒到別人身上,到處頂撞他人,稍不如意就痛哭流涕。有些孩子則會躲進房間里,把所有的情緒出口都統(tǒng)統(tǒng)封堵起來(雙目無神地看著電視,強迫性地不停換臺)。他們看起來無精打采,了無生氣。這一類情緒癥狀經(jīng)常被大人忽略,因為“安靜”的他們常常被認為是“好孩子”,但這種情緒可不好受。
當(dāng)孩子把自己關(guān)在孤寂、無力的城堡里面,把吊橋收起時,做父母的該如何幫助他們呢?我們可能也會覺得無能為力,放棄了事。我們甚至?xí)愕阶约旱某潜だ铮@樣一來,面對孩子時就更加沒有底氣。
參與孩子,將他們從封閉的情緒和乖僻的行為里解救出來,重建聯(lián)結(jié),重獲自信,游戲是最好的方式之一。